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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、覆國夢碎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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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三個分開清點,只剩下五十多個活人,兩成還受傷掛了彩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這五十多人,算是三眉會裏戰鬥力最強的,絕大多數舵主尚無大礙。

鄭有為、鄭則道、苦燈和尚三人登高,彼此用三眉會專用的暗號呼應,引著各個分舵的人撤向一個小丘處,終於把零散的兵力聚攏起來。

鄭有為一見鄭則道、苦燈和尚,眼睛通紅地說道:“居然傷了我這麽多人!我今天一定跟小鬼子沒完。”

鄭則道安撫道:“爹,我們從來沒有和忍者軍團交手過,錯就錯在我們太不了解他們,太輕敵了!現在人都聚攏,我們還有殺出重圍的機會。”

鄭有為難受道:“殺出去?我如果沒有得到鼎就走,這種羞恥的滋味還不如讓我死在這裏!”

鄭則道說道:“爹,你別說了,就算今天不成功,我們只要能離開,就還有機會。爹,你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啊。”

苦燈和尚亦說道:“鄭施主,得失之在一念間,我們此次的確是敗了。”

鄭有為說道:“你們不用說了。我已經想好了,如果這次得不到鼎,我也不想茍活於世了。你們帶著人走,我留在這裏,與小鬼子拼個你死我活。”

鄭則道拉住鄭有為,急道:“爹!你怎麽能這麽想,你要不走,我們誰也不走。”

鄭有為正想說話,就聽到小丘四周咚咚咚咚四聲炸響,分四個方位騰起一片白煙。

鄭有為等人都是一楞,再不言語,握緊了刀槍,只等忍者來攻。

小丘四方騰起的白煙中,均站出了一位忍者,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,分別穿淡青色、赤紅色、灰白色、純黑色衣裳,服飾、面罩完全一模一樣,只是顏色不同,而且每個人的額頭上,均紮著一條同色的布條,布條正中則嵌著一道金屬的方牌,上面畫著不知所以的符號。

這四個忍者各結了一個雙手印,站在白煙中,墊著腳尖,動也不動,好像懸浮在空中似的。

鄭有為罵道:“這是裝什麽神!弄什麽鬼!”

鄭則道見四個忍者的衣服顏色,與五行世家中的金木水火四色幾乎完全一樣,也有幾分納悶,心想這些東洋忍者,也和中土一樣分為五行嗎?

“忍者也分五行?”鄭則道沈聲問道。

苦燈和尚低聲道:“這可能是日本忍者的宗派之分。”

鄭則道問道:“他們擺出這個陣勢,是要幹什麽?”

苦燈和尚說道:“日本忍者宗派繁多,許多規矩是不傳之秘,更甚於五行世家。他們這樣擺設,也許是某種儀式,也可能是覺得我們必敗,向我們炫耀,還有可能就是他們隨時要進攻。”

鄭有為低聲罵道:“要來就來,最討厭裝神弄鬼的!”

又有一聲爆炸聲響,東邊方位騰起團團白煙,有幾個人從白煙中走了出來,正中一個穿著白色的和服,左右兩邊各跟隨著兩個灰衣忍者,一共是五個人。

最中間那個穿白衣和服的男子,也沒見他用什麽姿勢,人便直直地跳上一塊大石的頂部,和小丘上的鄭有為等人遙想對望。大石下的四個忍者,則排成一排,面向小丘,半跪在大石下,如同在為他守護。

大石上的和服男子高聲道:“我的名字是伊潤廣義,是大日本帝國天皇陛下的忍軍侍衛長,是全日本正甲奧禦間、八賀火行流、山鬼義風影十五宗派忍者的管理者,是密殿四影的宗主。你們是誰?是不是想要我手中的聖王鼎?”

鄭有為哈哈大笑,喝道:“伊潤廣義?呵呵,頭銜不少啊!嘿嘿嘿!你這個小鬼子,中國話說得還挺地道!是個當孫子的材料!想知道我們是誰?你聽好了,我們是你們的祖宗!”

伊潤廣義面色如鐵,說道:“最後問你們一次,你們是誰?不然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鄭有為瞪著伊潤廣義,罵道:“小鬼子好大的口氣!我倒想看看你是怎麽讓我沒有葬身之地的!有種就來!”

伊潤廣義哼道:“你們這些支那人,已經無可救藥了。”

鄭有為喝道:“趕快去洗洗你這張臭嘴吧!嘿嘿,我看你是這裏領頭的,你可有膽子和我一對一較量一番嗎?”

伊潤廣義輕哼一聲,說道:“你不是我的對手,我不屑與你一戰。”

鄭有為此生殺人無數,還第一次讓人給看低了,而且還是個日本人,頓時氣得眼睛發紅,高聲罵道:“小鬼子!你沒膽就直說,當你是個人才與你說話,你自己非要當個烏龜王八蛋,那我也不願與龜孫子計較!”

伊潤廣義仍然面色如常,他不回答鄭有為,只是低頭向大石下方的幾個灰衣忍者喝了一聲。一個灰衣忍者立即站起,唰的一下從背後把長刀抽出一半,小步快跑著向小山丘上的鄭有為沖過來。

鄭有為嗖嗖揮了一圈銀蛇刀,就要迎上,但鄭則道一把拉住他,低聲道:“我去就行!”

鄭有為深深看了一眼鄭則道,點了下頭,念道:“小心!”

鄭則道微微一鞠身,動如脫兔,手持鐵扇,迎著灰衣忍者奔來,轉眼就來到灰衣忍者跟前。

那灰衣忍者見對手來了,也不搭腔,一把將背後的長刀抽出,橫在身前,緊跑幾步,沖著鄭則道就是一刀猛劈,又快又狠,似有千鈞之力。

鄭則道從上方奔來,其勢不減,他一見此刀帶著一股利風劈來,知道厲害,在不了解這灰衣忍者的實力之前,硬接絕對討不到好。鄭則道是天生水火命格,思維和行動亦是陰陽交融,辦事無不縝密細致。

所以鄭則道腳踝一發力,身子驟然平移開半寸,幾乎是貼著此刀閃過。鄭則道見機不可失,唰的一展手中的鐵扇,也不硬攻,而是將這個灰衣忍者的視野擋住,另一只手卻從旁側繞出,袖口對準了忍者的腰間要害,無聲地射出一道白光。

高手過招,勝負只是三兩招的事情,絕不鏖戰。鄭則道此招的妙處在於,灰衣忍者不知他袖中有殺招,同時視野被擋,不知他另一只手下手的路線。

鄭則道見這個灰衣忍者著了道,取此人性命已是十拿九穩,便當機立斷,立即發招。眼看著白光刺入忍者的要害,鄭則道正暗念一聲好,就聽嘭的一聲,那忍者僅整個人爆起一團白煙。特的一聲銳響,鄭則道袖中的殺招射入白煙內,如同擊中了一截木頭。

鄭則道心中大驚,趕忙一揮手將白光收回袖中,唰唰唰連跳幾步,避過白煙的範圍。只見白煙迅速散去,一截木頭憑然倒地,那個灰衣忍者卻不見了。

鄭則道心中凜然,這到底是什麽邪術?好端端的怎麽會一個人變成了木頭?那個忍者到底是識破了自己的招數,還是純屬碰巧?現在又躲在哪裏?

鄭則道不敢大意,運起火家盜術,將五感調至最為敏銳的程度,半閉著眼睛,擺出近可攻、退可守的架勢,不以所見為準,而是收集地面、空氣中的細微變化。

伊潤廣義看鄭則道這番變化,低哼一聲:“火形不動,這是火家盜術,果然是火家人!”

只有山風流動的嗚嗚聲,一片寂靜。鄭有為這邊的所有人都屏息靜氣,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看著鄭則道的動靜。

鄭則道靜了片刻,耳朵微微一動,心中低念了聲:“這裏!”緊接著人隨意動,一條六尺,手中鐵扇直插地面的碎石之中。

嘭的一聲,從碎石下爆起一個黑色的人影,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,一蹬身旁的石頭,竟舉著刀揉身貼近,斜向裏又是向鄭則道頸部砍來。

鄭則道暗罵道:“好快!”鐵扇揚起,奮力一擋!

當的一聲暴響,火星四射,這一刀的力道之大遠超鄭則道的想象,震得他虎口發麻,鞋面都陷入到地面之中。

這黑衣忍者應該就是剛才的灰衣忍者,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衣服顏色發生了改變。

這忍者一擊不中,順著反彈之力,向後貼地一滾,嘭的一聲再騰起一團白煙,罩住了全身。鄭則道也不去追,靜待白煙飛速散去,這忍者又是無影無蹤。

鄭則道暗念道:“這樣一擊不中就躲起來,還真是不好對付!”

鄭有為在上方看得心焦,不禁喝道:“小心!”

鄭則道重重一點頭,並不答話,只是再度凝神靜氣,矗立不動。

耳邊隱隱有亂石輕顫發出的聲響,地面上也有微微的震動傳來,但鄭則道再不行動,只是靜候。

不需片刻,鄭則道身後嗵的一聲又是碎石疾飛,一個黑色人影跳將出來,長刀在手,對著鄭則道腦後,從上到下地力劈而至。

鄭則道不知是沒有察覺,還是反應不過來,居然沒有抵抗。

鄭有為啊的一聲驚叫,冷汗直冒,張嘴就要喝出聲來。可是就在此時,鄭則道手臂一翻,鐵扇展開一微半,扇頭的刀尖排成鋸齒,正好接住了忍者的一刀。

但此刀刀力不減,頓時把鄭則道壓矮了半個身子,刀鋒已經貼近到鄭則道的頭皮。

鄭則道大喝一聲,鐵扇一卷,竟把長刀鎖住,稍微帶開了半分,隨即身子一轉,半蹲著在原地打了個圈。

那忍者意識到不妙,正想收刀,可是一時間拔不回去,只好繼續大力壓下,仍有可能將鄭則道劈死在刀下。

鄭則道轉過身子,左手一翻,兩指成錐,飛快地捅向著忍者的肘部,正點在脈絡之上!這忍者輕哼一聲,力道一偏,刀鋒歪了半成,讓鄭則道一縮肩頭避過。

鄭則道用的此招乃是火家盜術中的絕學擾筋亂脈術,雖說驚險,卻被他活學活用,發揮了奇效。

鄭則道一招得中,自然不肯放過,身子一挺,左袖中再度發出一道白光,直襲忍者胸口。忍者的長刀被鄭則道鎖住,一刀下去,身子還在前沖,幾乎是迎著白光而來,再也無法避開。

忍者厲叫一聲,卻不肯棄刀,讓鄭則道袖中的白光穿胸而入之後,才嗵的一聲全身湧起一股子白煙。而這回忍者沒有跑掉,白煙散去,他轟隆一聲跌倒在鄭則道面前,身子抽動了一下,一命嗚呼。

鄭則道並不久留,立即唰唰唰跳開幾步,以防這忍者是詐死。略等了片刻之後,鄭則道才放心下來,長喘了一聲,這才英姿颯爽地站直了身子,向伊潤廣義一抱拳,喝道:“我贏了!”

喔的一片歡呼之聲,從三眉會的人群中爆發出來。鄭則道此戰勝得漂亮,大大地提振了士氣。

伊潤廣義眉頭緊鎖,默不作聲,只是冷冷地看著鄭則道。

鄭則道也不搭理他,頗為灑脫地走回到鄭有為身旁。

鄭有為激動地按住鄭則道肩頭,喜道:“長進了這麽多!真是出乎我的意料!太為我爭氣了!”其他三眉會殺手也圍住了鄭則道,一個個喜形於色,大呼過癮。

鄭則道輕笑不語,謝過了眾人,卻把鄭有為、苦燈和尚拉到一旁,表情嚴肅地低語道:“我雖說贏了,但如果再來一個同樣的忍者,我卻沒有把握能再贏一次。這些日本人的力道兇猛,行事古怪,剛才硬擋了兩刀,我的虎口已被震裂了!如果我們和日本人纏鬥下去,還是兇多吉少!所以,爹、師叔,趁著我們士氣大振,現在一定要設法殺出重圍!絕對不能猶豫了!”

鄭有為不甘心道:“如果我們三人圍攻那個叫伊潤廣義的小鬼子,其他兄弟拼死頂住外圍,擒賊先擒王!怎麽會沒有勝算!”

鄭則道說道:“盡管我不想自落下風,但我剛才與那個伊潤廣義對視,覺得可能我們三個一起上,都不見得是他的對手。他的感覺和火王嚴烈很像,似乎也是精通火家盜術的,而且,似乎比火王嚴烈還多了幾分陰毒之氣。爹,你不曾學過盜術,可能感覺不到他的厲害。”

苦燈和尚說道:“則道說得不錯,伊潤廣義我們只能避開,不能正面相持。除非我們……用三眉會的換命殺法。”

鄭有為聽出苦燈和尚的意思,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,說道:“師弟,你說得好,我正有此意!三眉會殺人天下第一!他就算會盜術,殺人就一定最厲害嗎?好,就算他殺人也是天下第一,但我拼出這一條命,耗住他半分,在他動手殺了我之時,你們就有最好的機會勝他!我殺了一輩子人,知道這辦法一定能行!三眉會成立至今,殺了幾千幾百人,其中不乏曠世高手,能宰掉這些曠世高手,最後都是靠這招以命換命的換命殺法。你們從小就知道這個技法,今天正是我們施展的最佳時候!”

鄭則道驚道:“爹!你怎麽能這麽想?就算有機會,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換,這也是下策!”

鄭有為低喝道:“此乃上策!我的孩子,只要你能得到聖王鼎,殺出重圍,你爹我死了也心滿意足!”

鄭則道還要說話,讓鄭有為揮手止住,說道:“不要說了,就這麽辦了!一會兒我試探聖王鼎在不在他身上,如果在他身上,就聽我號令,我們隨時猛攻這個伊潤廣義,將他宰掉,你們拿到鼎之後,立即率部逃走!”

鄭則道面露難色,此時苦燈和尚說道:“則道,就按你爹說的辦,必要的時候,我也會送給伊潤廣義一條命,以兩條命,換你贏他!”

伊潤廣義雖見到小山丘上鄭有為等人商議什麽,但他毫不在意,只是淡淡遠望,頗有泰山崩於身前而不亂的心態。對於伊潤廣義來講,這似乎是一場貓逗耗子的游戲,他甚至希望這場游戲,不要太早結束。

鄭有為再次回來面對伊潤廣義的時候,伊潤廣義反而開心了起來。

鄭有為高聲叫道:“伊潤廣義,我問你,你到底拿到聖王鼎了嗎?我怎麽覺得你沒有本事拿到?你如果沒有拿到,我也不願再與你們糾纏!大家早點混戰一場,死個幹凈,省得心煩!”

伊潤廣義呵呵冷笑,說道:“當然拿到了。聖王鼎就在我身後!”

鄭有為叫嚷道:“你吹牛我就相信嗎?你有種就拿出來讓我看看!”

伊潤廣義幹笑一聲,說道:“好,也讓你死得瞑目。”說著,伊潤廣義向身後一摸,端出個寶貝來,正是五行至尊聖王鼎。

鄭有為、鄭則道、苦燈和尚定睛一看,這果然就是他們朝思暮想、夢寐以求的聖王鼎!鄭有為一轉頭和鄭則道、苦燈和尚對視一眼,嗓子眼裏沈喝一聲:“殺!”

呼啦啦,頓時小山丘上四十多人布成箭頭陣型,全部沖將下來,殺聲震天。

伊潤廣義輕罵一聲:“支那人都是蠢貨!死不足惜!”

三眉會四十多人直沖下來,其勢如猛龍過江,真是不好抵擋。三眉會的眾人誰都明白,這是關鍵一戰,必須豁出性命,所以一個個如同下山的猛虎!但他們是殺手,不是無腦的蠢漢,隊伍一邊行動,人群中冷槍一邊響個不停,忍者若是近身,必被打成漏勺。

伊潤廣義身下的一眾忍者,見此情況,並不沖上去抵擋,而是身子一晃,全部閃開,連站在東南西北四個位置的紅白黑青四色忍者,也眨眼跑了個幹凈。這番舉動,似乎是放任三眉會的殺手向伊潤廣義沖來。

鄭則道見日本忍者並不阻擋,沈聲向鄭有為喊道:“小心有詐!”

鄭有為邊跑邊叫道:“死人是難免的!有詐就有詐!沖!”

鄭則道明白這時候就算是前方是刀山火海,也不能猶豫,一猶豫反而會功敗垂成,所以他和苦燈和尚緊守在鄭有為身旁,三人躲在前鋒十餘人後,片刻不敢停留。

眼見著就要沖下小山丘,離伊潤廣義越來越近,就聽前鋒的十餘人哎呀呀不住慘哼,不少人被絆得跌倒在地。原來地面上竟升起了一道道細若蛛絲,堅韌異常的鋼線,這些鋼線只有腳踝高矮,顏色發灰,也不反光,很難發現,一旦絆住,鋼線直切腳面,勒得是筋斷骨折!這種腳踝高矮的鋼線,在防盜術中又稱“絆地直”,一般來說,都是固定在門坎下方,進出要道之上,多為牽引信號報警,發動機關之用。“絆地直”為何只有腳踝高矮?其一是因為盜賊進出,為了減小腳步聲,多是擡腳不高,貼著地面挪動腳步,這高矮正合適;其二是因為貼地架設,在昏暗之處,人眼從高處看下來,不易被發現;其三是便於勾絆,這種高矮最容易把人絆倒或絆出個趔趄。只是“絆地直”直接用以傷人的布置,在中國非常罕見。

鄭有為、鄭則道、苦燈和尚見前鋒七八人滾倒在地,前行速度略減。

鄭則道眼力最好,掃了一眼,便喝道:“是絆地直!大家沖跳過去!”

鄭有為這些人雖說不懂盜術,但“絆地直”是什麽,還是明白!鄭有為氣得大叫:“狗日的,用防賊的法子來防我們!”

鄭有為罵歸罵,又加速奔跑,幾乎是踩著前面跌倒的人身體,直跳過去,躍於高處,避過下方,繼續向前疾行。

可是地面上十餘根鋼線忽又生了變化,七八根拔地而起,筆直地向人襲來,顯然是兩側遠處有人操縱。若按人的高矮來算,每一根鋼線分別襲擊的是膝蓋、大腿根、腰際、胸前、脖頸、雙目等處,全都是人體上最為柔軟的部位。

鄭有為是何許人,他殺人如麻,一股子天生的直覺便提醒他有危險襲來,銀蛇刀嘩啦一卷,直擊在幾條鋼線上,已經探出無法前行,只能硬生生地架住!

鄭有為哇的一聲怒哼,心想好陰險狠毒的招式,在空中布下十多道若隱若現的鋼線,簡直像擺了一道無形的屏障!若不是身手好,及時止住,普通人只怕腦袋早就被勒掉了。

鄭有為不得不叫道:“用刀架住!”

三眉會的人也都是眼疾手快之人,一見這種情況,並不慌亂,紛紛拿出長刀,上上下下地把一根根鋼線架住,不讓鋼線纏繞過來。可不能小看這些鋼線,利刀也無法一下切斷,絕不是普普通通的金屬制品,若是不止住,仍它們一道道纏上來,很可能有全軍覆滅之禍。

鄭則道左右一看,兩側亂石中顯然是有十多個忍者分別持線拉扯,與三眉會的殺手們相抗。鄭則道叫道:“左右有人持線!”

鄭有為繼續大喝道:“左右兩翼去旁邊擊殺!”

鄭則道雖覺不妥,但此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,便未加阻止。

三眉會的隊伍兩側,便分出近二十人,分別向左右殺去。

三眉會的人一旦分散,就又難免著了忍者的套路,忍者們最希望的就是分而擊之。可不這樣做,斷不了兩頭的牽引,更是危險。

三眉會的人去兩側沖殺,鄭有為的正面情況就輕松了許多,鋼線明顯略微松弛。立即有三眉會的殺手用刀、槍等硬物纏繞鋼線,嘶吼著將鋼線拉下。

鄭有為見好不容易破了這道“絆地直”的怪陣,大喝三聲,指揮眾人繼續向前。

此時左右兩側,忍者已經和殺手們搏殺起來。三眉會四十多人,被迫分成了三股,也是無奈。

鄭有為、鄭則道、苦燈和尚等人躍出了“絆地直”。鄭有為擡頭一看,伊潤廣義還是站在不遠處的大石上紋絲不動,一點沒有逃走的意思,鄭有為暗罵道:“不逃?好!算你有種!看你有種還是我有種!”

伊潤廣義見鄭有為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,越跑越近,毫無表情地嗤笑一聲,僅僅是手指微微動了動。

伊潤廣義的手指一動,卻有無形號令發出,只見從伊潤廣義腳下的大石後,如同變戲法似的,一個接著一個的黑衣忍者左右跳出,立即散開,竟似把鄭有為他們合圍起來。

這一批忍者剛剛站定,便聽一聲響亮的悶喝,這些忍者幾乎同時向鄭有為他們擲出飛鏢,唰唰唰唰唰,一時間鋪天蓋地。

跟著鄭有為他們的十來個三眉會殺手,都是舵主級別的,實力最強,他們見飛鏢襲來,並不驚慌,有人揮刀猛擊,有人用麻布揮舞,有人用長槍挑落。他們最初和忍者對戰時,能活下命來,沒點本事是不行的,所以雖知道厲害,卻沒有一個人躲避。叮叮當當,這漫天飛鏢都被三眉會躲過。

忍者們一擊不中,並不再發,只是圍住,鄭有為、鄭則道、苦燈和尚一直被三眉會眾殺手護住,得此喘息機會,已從前方殺出,直襲伊潤廣義而來。他們三人一沖出,忍者立即將後路堵住,和三眉會的殺手們大打出手,似乎早有準備,放他們三人與伊潤廣義一戰。

鄭有為一揮銀蛇刀,指著伊潤廣義大罵道:“小鬼子,你敢下來嗎!”

伊潤廣義嘿嘿一笑,並不答話,身子一縱,已從大石上跳下。一身白色的和服,在空中就變成了黑色,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雕,直撲地面的獵物。

鄭有為銀蛇刀舞的白光一團,就向著伊潤廣義的下盤掃去。可是當當幾聲銳響,伊潤廣義手中黑光同樣亂晃,一一把銀蛇刀激開。刀力甚猛,鄭有為銀蛇刀本是軟刀,都被蕩得向後彈開。鄭有為這等使軟刀的高手,也只能擊出兩刀,生不出更多變化。

伊潤廣義甫一落地,苦燈和尚手中的銀笛便已向他腰側處刺來,伊潤廣義喝了聲好,身子讓了半分,大袖一卷,讓銀笛刺出袖中,忽的一下便將銀笛帶至一旁。

伊潤廣義暗喝道:“還不能小瞧了他們!”

伊潤廣義正想著,餘光處微微一亮,一點白光已經向著自己太陽穴刺來,這乃是鄭則道袖中射出的暗器。伊潤廣義頭一偏,堪堪躲過,但肌膚仍被帶得生疼。

伊潤廣義心中一驚,暗道:“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殺手,剛才兩人都是搏命的殺法,只有這一個用遠攻不近身。哼哼,這三人是想用二命換我一命嗎?我很久沒這麽痛快了。”

伊潤廣義興致頓起,剛避過鄭則道的袖中暗器,烏豪刀已經卷起一團黑霧,向著鄭則道殺去。

鄭有為、苦燈和尚大驚,伊潤廣義本該利用他們兩個的破綻,近身攻擊,怎麽舍近求遠,先去攻擊鄭則道?難道他識破了換命的殺法不成?鄭有為更是硬下心腸,就算伊潤廣義有所察覺,他也有自信逼著伊潤廣義先殺了自己。

鄭則道見伊潤廣義不攻鄭有為和苦燈和尚,而是舍棄最好的戰機,先來對付自己,深覺此人的心機不可揣測,似乎比火王嚴烈只強不弱。

鄭則道知道此人為終身難遇的勁敵,稍有半分遲疑,就難有命在。本以為以三人之力,誅殺此人勝算該有五成,所以趁機發冷箭,以求得勝。可現在形勢危急,唯有按鄭有為所說,以他們的性命,換一個勝機!

鄭則道連連倒退,向著鄭有為方向避開,豈知伊潤廣義手中的烏豪刀前進更快,而且腥風撲鼻,刀身上似乎帶有奇毒。眼見著烏豪刀就要砍在自己身上,還是快不過伊潤廣義,鄭則道心中冰冷,慘哼道:“怎麽!我要死了!”

哇的一聲狂叫,就在烏豪刀要落在鄭則道身上的時候,鄭有為揉身近前,居然用手臂硬接了伊潤廣義一刀。

鮮血飛濺,鄭有為的一條手臂頓時被烏豪斬飛!就是這毫厘之差,鄭則道才堪堪然躲過伊潤廣義的一刀,但身上所穿的武師常服,仍被烏豪刀尖割開,露出裏面的灰色衣裳,而那衣裳的肩頭,赫然繡著一團團赤紅地火焰,分外地顯眼。

鄭則道臉色發白,仍然後退不止,根本顧不上他爹爹剛剛被斬斷了一條手臂。

鄭有為雖被斬斷一條手臂,但一點也不覺得疼,豪氣仍盛,大叫一聲:“殺了你!”居然貼身近前,另一只手持著的銀蛇刀直刺伊潤廣義腰間。

伊潤廣義明白這人是用命來換一個機會,不由分說地烏豪刀一揮,正砍在鄭有為的手掌上,嚓的一聲,鄭有為半個手掌和銀蛇刀一起飛出。

鄭有為本就是不顧性命,他博得這個機會已是夢寐以求!鄭有為啊的一聲暴喝,一副血軀硬生生擠在了伊潤廣義身上,沒有手掌的手臂一把摟住伊潤廣義的腰,雙腿一盤,擰住了伊潤廣義的一條腿,撕心裂肺地吼道:“殺啊!”

伊潤廣義臉上殺氣縱橫,但也心嘆世間上還有彪悍至此的人,烏豪一揮,就要把鄭有為斬成兩段。可是刀還未落,就見苦燈和尚舍命殺來,銀笛直指伊潤廣義咽喉。

伊潤廣義悶哼一聲,烏豪刀陡轉,當的一聲架住了苦燈和尚的銀笛,可就在此時,銀笛上的數個音孔中,射出數道白光,仍然直襲伊潤廣義的面部。

伊潤廣義腳下被鄭有為糾纏,移動不得,眼睜睜看著銀笛中的白光就要刺在臉上。可說時遲那時快,一面黑乎乎的影子陡然從背後冒出,橫在伊潤廣義的臉前,那數道白光盡數紮在影子上,唾唾唾的悶響。苦燈和尚本以為得手,豈知突然冒出這麽個怪東西,將自己的暗器擋住,心中大驚,一翻手,又要用銀笛刺向伊潤廣義。

而擋住伊潤廣義面部的黑影一晃,又縮回到他背後去了。伊潤廣義目眥盡裂,烏豪刀轟的一聲,直砍下去,叮的一聲巨響,刀鋒切入銀笛之中,只差一點就能將銀笛砍斷。

此刀用力極大,苦燈和尚勉力支撐,身子被震得半跪在地,這才將烏豪刀止住。可那烏豪刀的刀尖,就在苦燈和尚的面門之上,稍松懈半分,就會被烏豪刀劈開頭顱。

伊潤廣義雙手持刀,極力下壓,要把苦燈和尚斬於刀下。

鄭有為雖說中刀,但眼睛不瞎,此時烏豪刀上的毒氣攻心,整個臉都發烏了。鄭有為奮力扭頭,對著鄭則道的方向極力吼道:“殺啊!”

苦燈和尚亦艱難地看著鄭則道,雙手托著銀笛,雙身顫抖地奮力叫道:“來!!!!”

鄭則道站在三步外,卻楞住不動。他明明知道這是個機會,但他被伊潤廣義的霸氣和烏豪刀震撼,又被伊潤廣義背後不知是什麽的黑影嚇住,竟心亂如麻,不敢上前。

鄭有為的眼睛已經迷亂了,只是嘶吼道:“殺!殺啊!”

苦燈和尚見鄭則道失了最好的機會,更是不解,厲喝道:“為什麽!”

鄭則道身子晃了晃,跳上了一步,突然將鐵扇一丟,撲通跪倒在地,喊道:“求你!求你放過他們!我們輸了!求你刀下留情!”

鄭有為不知道是聽見還是沒聽見,他的喊叫聲越來越小,頭一低,魂飛天外。伊潤廣義嘿嘿冷笑,一腳將鄭有為踢開,身子已經周轉開,壓向苦燈和尚的刀力更加雄渾。

苦燈和尚苦笑一聲,手上已經卸了勁,閉目等死。

而烏豪刀並沒有落下,只是向下一墜,把銀笛甩開一邊,同時一只手伸出,一把將苦燈和尚的面罩、頭套抓落。

伊潤廣義冷哼一聲:“是個和尚!”烏豪刀已經貼住了苦燈和尚的脖頸,一扭頭看向鄭則道。

鄭則道慘聲道:“求你饒了他。”

伊潤廣義呵呵一笑,說道:“你不想殺了我報仇?”

鄭則道跪地不起,說道:“視時務者為俊傑。”

伊潤廣義說道:“你是火家人?”

鄭則道低頭看了一眼胸前露出的火焰圖案,說道:“是。”

伊潤廣義冷笑道:“你們三個都是火家人?”

鄭則道答道:“是!”

“是火王讓你們來的?”

鄭則道頓了一頓,答道:“是。”

伊潤廣義高聲道:“好!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鄭則道。”

“拿下你的面罩!”

鄭則道言聽計從,乖乖地把面罩摘下。

伊潤廣義打量了一番鄭則道,哼道:“算你聰明,不然你們三個都會死在我的刀下!你們想要聖王鼎?”說著伊潤廣義從身後摸出一個物件,拿在手上,正是鄭有為他們三人在小山丘上看到的那個。

伊潤廣義看著聖王鼎,接著說道:“這是個假的。”手指一緊,居然將聖王鼎捏得變形,一把丟在鄭則道面前,“真的聖王鼎的確在我這裏,但從我拿到鼎的那一刻開始,我就不會再讓任何人看到。”

鄭則道俯首貼耳地說道:“請原諒我們。”

伊潤廣義哈哈大笑:“支那人,這就是支那人!好,我就放過你們!你們兩個走吧!”

鄭則道垂著頭抱拳道:“謝謝大人。”

伊潤廣義說道:“我只準你們兩個走,還可以把我腳下的屍體帶走,其他人都必須死在這裏。”

鄭則道身子微顫,仍舊低聲謝道:“是,我明白了。”

伊潤廣義哈哈大笑,將烏豪刀一收,身上的黑色和服唰的又變成了白色,上面鄭有為的鮮血異常鮮艷。

伊潤廣義後退兩步,笑聲不絕於耳,白影唰的一下移開,不見蹤影。

伊潤廣義走了片刻,四周的廝殺聲逐漸消失,所有的三眉會殺手均肝腦塗地,無一幸存。這片修羅場,再也沒有一點聲音。

鄭則道又跪了許久,這才爬到鄭有為的身前,一拜到底,低聲哭道:“爹,孩兒不孝。”

苦燈和尚噴出一口鮮血,顫巍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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